【赵祁】恋爱症候群(上)

拖拖拉拉总也写不完,干脆先贴一半~文如其名,就是篇恋爱文~


(上)


北京党校学习时长是两周,尽管只是走走过场,但签到很严格,不能迟到早退,更不能无故缺席。

祁同伟倒是并不厌烦这样的学习,这对他来说是短暂的安宁时刻。

他总是最早一个来教室,挑一个斜后方靠窗的座位,用保温杯冲一杯茶。他会装作闭目养神的样子,尽量避免同僚们的搭话。等到教室里陆陆续续坐满了人,他才略略松一口气。

也许是他散发的的生人勿近气场太过强烈,也并没有人愿意坐到他所在的这一排。这时候,祁同伟才终于彻底地放松下来。在这相隔几千公里的陌生城市,又有谁会知道,这个高冷得非同寻常的公安厅长,平日里是挂着怎样卑微的笑脸,极尽所能地讨好着周遭的人。

他感谢这个陌生的城市,由衷地。

上课时,他常常托着腮静静看着窗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景致值得留恋,他反而总是留意着那些胡同里来往的老人,嬉笑的孩童。几个老爷子坐在墙根下抽旱烟,下围棋。小孩子们成群结队,哈巴狗趴在地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晌午时分,菜市场结伴归来的老奶奶拎着大兜的食材走过。隔壁学校的操场有人在打篮球,哨音声声入耳。

上午的课程结束时,他总是提早几分钟离开教室。刻意避开安排好的自助餐,去附近的小店点份盖饭或是炒面,找间咖啡厅打发中午的时光。有时候他也会在附近散散步,但大部分时候,他就只是坐在那里,直到临近上课,才悄无声息地走回教室。


可这静谧也没有维持得太久。


这一年暑期的党校学习,汉东省指派了两个名额,除他之外,另一个是京州市局局长赵东来。

他和赵东来算不上太熟悉。尽管曾在市局共事,最近这些年也称得上疏远了。祁同伟说不清楚是不同的政治派系让他们减少了往来,还是他自己主动推开了对方给予的善意。

他素来不讨厌赵东来,可在这个如履薄冰的汉东官场,他着实活得草木皆兵了些。多年来,他戴着一副假面虚与委蛇,把这圈子上上下下的人都看作洪水猛兽。等到几年过去,他终于肯相信赵东来的品格和初心,他和他却早已隔了跨不过去的沟壑。

某个省厅加班的深夜,他靠在办公室的座椅上,陷入了短暂的梦境。似乎也是市局加班的某个夜晚,赵东来偷偷把他俩的饭盒调了个:“祁局长胃不好,让他吃我这份,热乎点。”

睁开眼睛,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胃部,祁同伟突然觉得心底某个部位也跟着疼了起来,仿佛空了好大一块。


来北京的旅途,他们也并没有同行。

祁同伟知道赵东来家在北京,这次的班上也有不少他的老熟人,看到赵东来热络地与一圈人攀谈,互换名片,他把自己往角落里缩得更远了些。所幸赵东来并没有试图邀他加入谈话,也并没打算跟其他人介绍他。于是到了中午,他也并没与赵东来打招呼,就独自出了教室。然而刚刚出了大楼,赵东来就在身后喊住他:“厅长中午打算吃什么?带我一个呗。”

祁同伟站定,转身看他。赵东来今天穿着白色的V领T恤和卡其色的休闲裤,把傲人的身材比例和一身肌肉彰显得明明白白。他迎着光走过来时,祁同伟竟一瞬间恍了神。他有些错愕地问道:“你不跟他们一起吗,你的那些朋友?”

赵东来笑了笑:“跟你一起不是更自在?”

祁同伟不置可否。赵东来说的是不是真心话他不清楚,但赵东来的确是少有的令他感到自在的存在。他本不需要太多的伪装,也不需要过分的讨好,就可以交下这个朋友,甚至还可以和他走得再近一些。是他自己搞砸了这一切,把汉东官场唯一曾以真心待他的人推走了。

时隔多年,赵东来是再次向他释放了善意吗?

祁同伟带赵东来走向他常去的店面,他说:“这家算不上好吃,也就是离得近一些,吃惯了。”赵东来点头表示理解:“去陌生的地方总是不容易找到靠谱的馆子。那不如让我这老北京做个东,这条胡同里有家老店,想尝尝吗?”

赵东来点了两份褡裢火烧,一份烙饼卷带鱼,又盛了两份免费赠送的玉米粥。他说:“不知道北方的小吃你吃不吃得惯。”祁同伟微笑道:“我不挑。”

赵东来把一次性筷子掰好,递给他:“挑不挑是一回事,喜不喜欢是另一回事。”

这话尽管说得稀松平常,却仿佛戳进了他心底一般。赵东来的神情讳莫如深,仿佛还想说点什么又终究咽了回去。

祁同伟从他手里接过筷子,夹了块褡裢火烧,蘸了醋,小口嚼了。酥脆的饼皮包裹着浓烈的肉香,不似南方的点心,味道热情而粗犷,这让他不经意地舒展了眉头。

赵东来一直小心地观察着他的神情,见他真的爱吃才放下心来。他说:“你再尝尝这个。说实话,刚去京州那阵子,我最馋的就是烙饼,甭管里面夹什么,哪怕什么都不夹,空口吃都行。”

京州这地方的面点大多精致小巧,祁同伟也极少吃到北方的面食。他撕了一小块,夹了块酥脆的炸带鱼卷上。

赵东来还在继续忆往昔,他说:“有阵子我突然特别想吃大饼鸡蛋,就百度了一下做法,打算自己做了解解馋。摊鸡蛋谁都会,我主要想搜的是饼怎么烙。结果你猜怎么着,我搜到的大饼鸡蛋的做法,第一步竟然是‘出门买张饼’!”

祁同伟被他逗得忍俊不禁,端着手里的吃食说:“真有这么好吃吗?后来你不会打飞的回北京吃了吧?”

赵东来故作伤心地长叹口气:“我还真有这冲动来着,好在你拦住了我,没让我犯这种资产阶级的错误。”

“我?”祁同伟瞪了瞪眼睛,“有这事吗?”

“可不是么,我订票网站都打开了。你一个电话打过来,给我安排了一堆工作。大饼鸡蛋只能回头再议了。”

“东来,我怎么听着你这是故意在编排我,好让我少给市局派点活啊。”

赵东来顿时垂头丧气:“果然瞒不过厅长大人。”

这人还是这么臭贫臭贫的,祁同伟笑过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赵东来说:“光顾着说话了,你快吃,一会儿饼要凉了。”

祁同伟笑得眯起了眼睛,他说:“这个饼卷带鱼是真好吃。”

赵东来说:“知音难求。厅长要是真不挑食,这几天就带你去吃点地道重口的。”


本以为赵东来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想不到他还真的甩下了那些朋友,只愿意跟自己粘在一起。对此,祁同伟很有些受宠若惊。他甚至思索了下,赵东来最近是否有求于自己。然而几乎是在这个念头升起的瞬间,他就把它强行镇压了下去。祁同伟突然意识到,他比自己以为的还要更相信赵东来的品性。甚至可以说,这是他在汉东官场唯一不愿意抹灭的东西。

既来之则安之。何况,他又这么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哪怕只是个短暂的夏令营,又有什么不好呢。

之后的几天时间,祁同伟就随着赵东来走得更远了些。八月的北京还笼着强劲的暑气,他们在胡同里七拐八拐地穿行,贴着墙根行走,倚着那少得可怜的树荫。进了小店,抹一把额头的汗水,站在空调前吹一会儿冷气。赵东来汗湿的衬衫贴在背脊上,祁同伟想自己大概也半斤八两。赵东来跟老板打了招呼,从冰箱里掏了双棒冰棍出来,掰成两根,递给祁同伟一根。

赵东来带他去吃的店铺,有的他是真的喜欢,就比如老北京的炙子烤肉,或是烤鸭涮羊肉这些他并不陌生的吃食。也有类似卤煮或者豆汁这样着实重口的,让他看着迟迟下不了筷子。这时候赵东来往往笑眯眯地说:“厅长要是不爱吃不用勉强。不过嘛,尝还是要尝尝的,万一打开新世界大门呢。何况,就算这是生化武器,吃过也算是种经历嘛。”祁同伟想想也是,就硬着头皮大着胆子上了。

在这之后,祁同伟总是狐疑地看着赵东来问:“卤煮说实话还挺好吃的,但豆汁这玩意,你是真的爱喝吗?”

赵东来说:“我还嫌外面做得不够味呢。哪天我亲自下厨给你做一锅,那才叫真的正宗。”

对于他的盛情邀请,祁同伟惊恐地表示不了不了。

赵东来挑的都是不那么知名但口味上有口皆碑的馆子,祁同伟有些怀疑再这么吃下去腹肌就要危险了。但按照赵东来的说法,减肥靠饿总不如靠动,所以他稀里糊涂又被赵东来塞了张附近的健身卡。在京州时,祁同伟习惯一大早去健身房,来北京这些天的确懒散了很多。赵东来说那正好,直接跟祁同伟约了每天七点半在健身房见。

之后的早晨,他们总是把自己搞得大汗淋漓,冲个澡,换身衣服,一起去上课的地方。

上课时,赵东来也随他一起坐到了窗边的位置,趴在桌子上陪他一起百无聊赖地观景。

祁同伟每天都会收获几张写得满满当当的废纸。也许是赵东来先起的头,又或者是他,谁又说得清呢。他们不敢在课上窃窃私语,就改成在纸上写写画画。

赵东来写道:你都在看什么呢?

祁同伟回道:随便看看。

赵东来:那你都在想什么呢?

祁同伟:这些人可比我幸福多了。

赵东来眨了眨眼睛,写道:你不幸福吗?又补了两个字:现在。

祁同伟把这些纸张小心地收藏起来,很有种叛逆的年纪里在课堂上偷偷开小差的喜悦。他的童年少年并不存在这样的快乐,却在不惑之年才找回青春的悸动。他抚摸着钢笔苍劲的字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下午下课的时间通常是五点半。赵东来没有让党校安排住宿,每晚回家住。他下了党课都赶回家里陪父母吃晚饭,祁同伟也就收拾了东西,在酒店附近随便吃点什么,溜达几圈,然后回房间,洗澡,换衣服,趴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玩手机。

赵东来通常也就是这个时间才会在微信里喊他。祁同伟把枕头靠在床头,倚上去,换个最舒服的姿势。他有时候也会好奇,他和赵东来为什么总有说不完的话。而令他更为困惑的是,为什么时至今日,他才发现这也许显而易见的事实。

他会因为微信提示音响起,小小地心跳一下,划开屏幕,迫不及待地看那人发来的内容,听他的语音。

有一天晚上,他干脆在视频的中途睡着了,通话就这么开了一夜。早晨,他隐约听到有人叫自己,懵懂地摸起手机,就看到赵东来的大脸在屏幕上笑得格外灿烂。

那一刻,他的心情前所未有地好。仿佛此前几十年经历的所有不顺心都烟消云散了一般。

几乎没有别的解释,这就是恋爱了吧。

可赵东来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呢?是抱持着和他一样的心思吗,又或者这隐秘的情愫仅仅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呢?

这层窗纸他并不敢主动去触碰。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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