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祁】告别婆娑（二）
（二）
赵东来仍旧保持着阅读的习惯。
祁同伟起初以为赵东来不会再来，毕竟他和他实在没有什么交集，感情就更谈不上。何况，他祁同伟做过的那些事，赵东来从头盯到尾，也没少给他造成障碍。以赵东来的个性，就算不恨得咬牙切齿，至少，也早就把他列在了不受欢迎的名单里。
然而，自那之后，祁同伟每个周末都能看到赵东来。
有时候，赵东来会和秦老师聊闲天，但大部分时候，他都只是找个地方坐着，手里端着本书。祁同伟搞不清楚赵东来到底想干什么，索性就在赵东来看书时凑过去，跟着他的进度一起读，也算打发无聊的时光。祁同伟无法触碰到赵东来，却能隐约感受到他的身体散发出的温度，这种感觉竟然让他有些眷恋。
赵东来看书看得很快，还每次都不重样。祁同伟被迫囫囵吞枣地提升自己的阅读速度，就这么艰难地陪着他看完了整套《死亡通知单》，《三体》，间或还夹杂着几本现代诗集。在他某次掏出一本古老的《公安通讯》时，祁同伟终于受不住了。他转身走出门，却隐约听到赵东来小声哼着那首熟悉的儿歌。他停下脚步，站在那里看着赵东来，看了很久。
再来时，赵东来带人扛了块墓碑。“梁璐让我带过来。”他跟秦老师这么解释，然后就撸起袖子跟工人干活。祁同伟在一旁看着赵东来挥舞锄头，竟然忍不住回忆起自己去探望陈老的那段糗事，不禁觉得有点好笑——赵东来啊赵东来，锄完地你也要表演一段哭坟吗？
安置好墓碑，赵东来打发工人离开。他抖落了身上的尘土，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从秦老师手里接过一根点燃的熏香。祁同伟注意到墓碑上刻的字，自己的职务是“缉毒大队队长”。赵东来说：“这也是梁璐交代的，祁同伟到死都希望自己是个英雄。”
盯着这一列字，祁同伟有点眼热。
“英雄”祁同伟长眠于此。而他这个孤魂野鬼有点想要离开孤鹰岭了。
于是赵东来开车下山的时候，他跟着他飘进了副驾驶室。一路上，赵东来的电话没有断过，接收上级的各种指示，给下属安排各种工作。旁听的祁同伟这才知道，赵东来正在代理他这个省厅厅长的职务，也许很快就会转正。
有点酸涩，也有点欣慰。祁同伟偏过头去看窗外的风景，这是两个月前他驱车前往孤鹰岭时，被他忽略的风景。他又忍不住哼起那首儿歌，反正他的声音没有人听得到。这一刻，他充分享受着孤独的自由。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