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然易燃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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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自从把祁同伟捡回家，赵东来从来没有长时间离开过他。顶天也就是他去上班，祁同伟留在家里，下了班照样腻歪在一起。不知不觉就这么过了半年多。
一年一度的外出学习考察又开始了，新官上任的赵厅长要去北京出差两个星期。日子临近，他才终于意识到这个问题：这两个星期，祁同伟应该怎么办呢？
不是没有考虑过把他带在身边，但是上飞机要过安jian，这就是个头等难题。到了北京，迎接他的是全天候的封闭学习，他还是要把祁同伟一个人扔在酒店房间里。且不说遇到打扫房间的服务生有相当大的风险，酒店房间不比家里，吃喝玩乐被他打点得一应俱全，祁同伟一个人留在屋里，怕是要闷出病来。赵东来家在北京，但是他当然更不敢回家去住，这要是被家里的老司令和司令夫人瞅见，不是吓出心脏病，也要惊出精神病。
思来想去，还是把他留在家里的好。只要准备好足够的食物，这两个星期，祁同伟完全能够照顾好自己。
可是赵东来才刚开口，还没来得及解释原因，祁同伟就说：“东来，你要把我一个人扔下吗？”他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神情惊慌而可怜。于是赵东来瞬间把后面的话全都咽了回去，决定就算克服千难万险也得把祁同伟带在身边！
飞机是万万不能坐了，就算有万分之一的侥幸，能够绕过机场严格的安jian，他也不确定，以祁同伟目前的身体状况，是否能够承受飞机起飞降落时的气压差。万一有个好歹，他可就恨不得拍死自己了。
于是赵东来以晕机为理由，拒绝了统一安排的机票，自己购买了高铁高级软卧。为了避免晚上的麻烦，他把同屋的另一张卧铺票也拍了下来。李达康说：“去年去青海的红色之旅，我看你坐飞机坐得好好的，怎么现在还添毛病了？”赵东来说：“年纪大了，身体不行了。”李达康虽然满腹狐疑，好在也没追问下去。
赵东来带了个老大的行李箱，把祁同伟的小床小澡盆日常使用的餐具甚至是健身器材都一股脑装了进去。为了混过车站的安jian，赵东来去麦当劳买了杯可乐，喝干净之后把祁同伟装了进去。想到过安jian时，对方很可能让他喝一口，他又决定灌点可乐进去。小小的祁同伟对此表示强烈的抗议，赵东来只能给他套个塑料袋，以免他变得湿哒哒黏糊糊。祁同伟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只能皱着眉头乖乖就范。
安jian过得还算顺利，赵东来赶紧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把他从可乐里捞出来，好好安抚了一番。等到上了车，进了包厢，赵东来就把备好的一堆零食散在桌上，品种繁多，够他吃一路。赵东来原想自己睡上铺，把祁同伟的小床安置在下铺，但又担心乘务员查票，或者有哪个走错包厢的人不小心闯进来，那就麻烦了。于是他最终还是把小床放在自己身边，搂着睡了一晚。小小的祁同伟一早醒过来，忍不住在近在咫尺的大脸上亲了好几口，心里美滋滋。
跟大部队会合，入住了酒店，赵东来立马联系了前台，千叮咛万嘱咐自己的房间不需要打扫，不需要任何服务，任何情况下都不要敲门，也不要自行进屋。
然而总还是有意外发生，当天晚上李达康沙瑞金就带着扑克来串门，赵东来东西都没收拾，只来得及把祁同伟往怀里一揣。
李达康看着床上的那些物件，就有点脸绿：“东来，你上班带玩具就算了，出差学习也要带着？你不会把祁同伟也带来了吧？”
赵东来祁同伟同时内心一咯噔，赵东来忙不迭地摆手：“哪儿能呢！我家不是在北京嘛，这些东西是给亲戚家的孩子带的！”
李达康说哦。沙瑞金则一脸讳莫如深地看着他，吓得赵东来出了一后背冷汗。
比较起来，自家父母总归还是比二位书记安全一些。于是第二天晚上，赵东来就拎着箱子揣着祁同伟回了家。
赵东来家是个三进三出的四合院，就在西单附近的头发胡同里。祁同伟从来没进过这种人家，一时有些目瞪口呆，脱口而出：“你可真是个壕！”赵东来说：“爷爷辈传下来的，只能住，不能卖，打扫起来费牛劲，上厕所都比不上楼房方便。”祁同伟不予置评，只回他四个字：“壕无人性。”赵东来哈哈大笑着揉了揉他的毛。
赵东来进门时，正赶上二老要出门。赵老夫人说：“你回家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赵东来说：“哟，老太太不欢迎我啊。”赵老司令说：“现在是没空欢迎你，要去梨园听戏呢。”
赵老夫人到底还记得关心儿子几句：“吃过饭没？家里可没留你的饭。”
赵东来说：“没事，我们去外边随便吃点就行。”
赵老司令疑惑地问：“‘你们’？”
赵东来只恨不得掌自己的嘴。他突然意识到二老打算去梨园，不禁心下一动。
“我是说咱们去外边吃点东西，然后我陪二老一起去听戏。”
“你不是不爱听戏吗，以前拽着你去你都不去。”
赵东来嘿嘿笑着说：“此一时彼一时嘛。”
赵东来对京剧是真的不感冒，但祁同伟高兴，他就高兴。小小的祁同伟从他的衣服里偷偷扒头看，随着节奏摇头晃脑跟着哼唱，赵东来就四下观望，各种遮挡，不让人注意到祁同伟。
一直到晚上回家，祁同伟都还兴奋得不得了。赵东来干脆把二老的存货都搬到自己的卧室里，用唱片机放给他听。
赵老夫人忧心忡忡地说：“咱儿子不是魔怔了吧？”
赵老司令忙着看棋谱，头也不抬：“他魔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变着花样魔怔，你就别操他的心了。”
第二天一早，赵东来思来想去，还是揣上了祁同伟，无论发生什么事，总归自己在他身边才是最放心的。
祁同伟倒也乖乖地听话，躲在赵东来的包里自己玩手机。这种封闭学习他丝毫不陌生，耳朵早就听出了茧子，完全能做到听见也当听不见。赵东来则在心里叫苦不迭，再一想到回去又有大批报告要交，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这时候他收到了祁同伟的微信：【贿赂我呀，报告我替你写😎】
赵东来立马回复：【今晚带你吃好吃的！😘】
【一言为定😎】

当晚，祁同伟就闹着要造反。赵东来先是带他去吃北新桥的大肠卤煮，又带他去磁器口老店喝豆汁儿吃焦圈。
祁同伟连声喊着：“我拒绝！我拒绝！！”还是被赵东来拎在手里灌了满满一肚子。
“东来……你跟我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这么虐待我！”
赵东来委屈得要命：“这可是我从小到大最爱吃的东西，你多吃几口，多喝几口，习惯了就知道多好吃了！”
“我！拒！绝！”祁同伟气得一蹦三尺高，“我要吃烤鸭和涮羊肉！”
故事的结局是，赵东来灰溜溜地放弃了到嘴的美味，揣上人直奔大董和聚宝源。

回京州时，赵东来照例拒绝了组织安排的航班，自行购买了高铁软卧包厢。赵老夫人做了一锅豆汁儿，灌了满满一大罐子给他带上。对此，祁同伟表示跪了，不得不服。
赵东来说：“这次要不把你泡豆汁儿里过安jian吧！”
“！！！！！！”祁同伟立刻痛心疾首地检讨了自己的错误，真情实感地表达了对赵东来同志的吹吹捧捧，并发誓回去就帮他写报告，兢兢业业，绝无怨言。才算是逃过一劫。

进了包厢，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祁同伟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你家里条件这么好，为什么不回北京工作，要留在京州？”
“你当缉毒英雄的那个时候，我刚从省警校毕业，在做实习警察。你站在台上给我们讲了段话，然后我就不想走了。”
“我讲了什么？”
“不记得了。”
祁同伟疑惑地看着他。
“我看到你就不想走了，谁还记得你说过什么？”
小小的祁同伟心脏扑通扑通跳，脸红到了脖子根。现在，就算赵东来让他立刻去死，他也甘之如饴。
而赵东来只是凑过来，轻轻吻了他一下，温柔地说：“晚安。”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