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坑王太太好会虐!!!
Chapter. 8 身份
暴风雨的来临总是毫无征兆,平静得过分诡异了。
龙一飞被请去警察局喝过无数次下午茶,却还没有哪一次是像今天这样——被一群训练有素、浑身武装到脸防爆头盔都没落下的差人们像阵疾风般地闯进他的办公室里,雷厉风行便将这栋楼的主人双臂反扭到背后按在桌子上。
手铐落锁的声响比任何时候都要刺耳。
抓他这个连枪都已经不带的良好市民,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龙一飞不挣扎,模样虽然狼狈,但看上去也不像是很着急的样子。
可他的第六感却向来很准——这一次,情况和以往怕是有些不同。
然而,那时的龙一飞无论如何都没有想过,他活了那么久,唯一一次交付过信任的人,居然会用这样刻骨的背叛,改写了他从今往后所有的人生。
石歆豪这个人,简直就是他命里躲不掉的劫。
“这些年辛苦你了石sir,多亏了你的情报,才能把他逮捕归案。”领头的男人虽然在笑,但那阴鸷的眼神怎么看都是不怀好意。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快到石歆豪甚至都来不及阻止。他清晰地看到了龙一飞原本悠然不惊的眼睛里骤然间闪现出了一丝不可置信的震愕。
就像是突兀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那样,他用有点恍惚的目光怔怔地朝石歆豪看了过来——那眸光里透着遮掩不及的受伤,就连眼眶边沿都瞬间有了些微红的迹象。
石歆豪跟了他快三年,他见过龙一飞各种各样的神情——这个似乎永远不知输为何物、即使数次深陷四面楚歌的境地里都能将逆境应对得潇洒自如的男人,他就连生气的时候都喜欢笑,笑起来蕴时又总带着几分眉目含情的旖旎,好像时时刻刻都挂着一张天衣无缝的面具,叫人费尽心机也揣摩不透。
然而现在,他却露出了这样的眼神——
就像是有什么无法挽回的东西‘啪’得一下全给打碎了,恍惚得叫人心痛,是石歆豪在此之前从来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他下意识地就想要把那几个正扣押着他的特警挥开,却又碍于场面而不得不僵站在原地。
可龙一飞到底还是龙一飞,他很快就恢复到了往常的模样,轻易不示于人前的情绪波动转瞬即逝,就好像刚才那样的眼神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他没有说一个字,就只是用那双仿佛能够一眼照进人灵魂深处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跟在自己身边即将满第三年、口口声声说着不离不弃的‘亲信’,不发一言,似笑非笑。
石歆豪感觉自己的喉咙发紧,呼吸有些困难。
他下意识避开了那道令他难免自乱阵脚的视线。
龙一飞的眼睛向来很亮,此时更是亮得慑人,让石歆豪根本不敢迎面直视。
“飞龙哥……”
他在脑海里排练过无数遍的解释,就像卡壳了一样全部梗在了喉咙里。
他原本计划得很好,在未来,他会选择一个最合适的时机主动向龙一飞坦白一切。
但是他千算万算,却到底还是没能想到,真相竟会以这样突兀的方式猝不及防在这个人面前凭空撕破。
然而……早说和晚说,又有什么区别?
本来就是他居心叵测,是他不怀好意。
从头到尾,是他没有对龙一飞说实话。
无数同僚正站在他的面前,他们制服肩臂上明晃晃的徽章刺痛了石歆豪的视网膜。
正义使者终于等来了拨云见日的这一刻,将逞凶作乱的歹人绳之以法。
然而石歆豪却丝毫没有如自己当初所盼所想的那样开怀大笑——他甚至开始对自己的信念感到前所未有的后悔。
当初,他到底为什么要选择用卧底的身份与龙一飞相知相识?
他真的,在以正确的方式守卫光明和秩序吗?
如果当真问心无愧,为何此时,他又会是这么的良心不安呢?
被铐住的人明明是龙一飞,可为什么,他却突然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最该被惩罚的小人,甚至连一句像模像样的辩白都说不出口。
“石sir,高升在即,恭喜啊。”男人又用力锤了几下他的肩膀,恭维道:“和总督察千金婚礼的那天,可别忘了邀请我。警司刚才还对兄弟们放话,说你这次立了大功,今晚要好好开个party庆祝一下。”
年轻人与他相视而立,却没回话。
龙一飞在他的眼睛底下被带了出去,擦肩而过时,对方忽然轻笑了一声。
石歆豪抬眸,就看到龙一飞目不转睛地望过来,唇边挂着抹明媚的笑。
眼底却冻得像冰。
“阿豪…哦,不对,是石长官,大家好歹相识一场,我也祝你举步高升,和你门当户对的新娘早生贵子。”
这就是记忆里,龙一飞对他笑着说的最后一句话了。
“飞龙哥,我……”石歆豪下意识就想要解释,他伸过手去拉他的手臂,却只堪堪地擦过一角衣袖。他还有很多话想说,却又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出口,手就那么在半空中僵硬地停顿着,良久后才收了回去。
他第一次用最真实的面貌和立场站在喜欢的人面前,却又以最残忍的形式传递给对方一件事——
石歆豪,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他对龙一飞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假的。
Chapter 9. 意外
“Joe,我想请你帮我个忙。”石歆豪有些焦躁地在看守所外面来回踱步,他强行压下想要吸根烟的念头,三番两次地向隔着一层玻璃后面的警员恳求:“龙一飞他……能帮他暂时申请转移到拘留Omega的单人间里吗?”
“石sir,他不是Alpha吗?”那人又核对了一下身份信息,显然对这种毫无道理的要求不太理解。
“他的情况有点特殊,你别问了,就当是我欠你个人情。”
警员有些摸不着头脑,“石sir,这样是不合规矩的。而且自从以前出过事之后,看守条例又比以前严格了许多……我只能尽力帮你提交申请,但如果没有充分的理由,恐怕是很难得到许可的。”
他又补充了一句:“除非……你能拿到总警司的单独授权,那就另当别论了。”
石歆豪一改往日的沉着冷静,他甚至急得都快跺脚了:“但这事实在是很紧急……或者这样,你先让他过去,我保证!今天收工之前,我肯定会拿到授权文件给你的!”
“石sir,你这不是成心要害我丢饭碗么。”
两人拉锯了好半天,石歆豪实在是说服不了对方,眼瞅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龙一飞要是在一群全是Alpha的监狱里出了什么事……
被带走时,他甚至连捎带上一支抑制剂的机会都没有。
该死的!
石歆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敏锐地嗅到了空气中阴谋的气味——直觉告诉他,这一整桩事情的背后,一定还有谁在暗中操纵,想要看他们和龙一飞斗得两败俱伤,才好坐收渔翁之利。
问题的最关键在于……他三天前提交的报告上面并没有任何足以直接逮捕龙一飞的证据和情报,但从结果来看,这早就和他当初预定的轨迹发生了彻头彻尾的偏差。
尤其龙一飞自己的律师甚至都已经不知所踪,石歆豪打了好几通电话都联系不上,不然直接把他保释出来也不过就是一个小时的事情。
显然,这是有人蓄谋已久在针对他,而那个躲在暗处蠢蠢欲动的人,甚至早已连他的身份都掌握得清清楚楚,那份情报,很有可能在中途就被有心人给掉包了。
难怪前阵子龙一飞执意要把陈啸荣送出国,想必就是察觉到了最近不太平,在风雨欲来前,至少要保狼崽子周全。
年轻人心急如焚,他恨不得直接拿着家伙就这么闯进去救人,却又不得不强行抑制住自己歇斯底里的冲动,他争分夺秒地将手中现有的所有能证明龙一飞是清白的证据全部仔细封装好,飙车直奔总警司位于港郊外的宅邸——
龙一飞刚被关进去就引发了好几轮不小的骚动。
哪怕他是个Alpha,生了这么一张极品的脸,在这种暗无天日的鬼地方里,也仍旧是那块被无数双眼睛觊觎着的香饽饽。
他对周围那一道道比毒蛇黏液还更恶心的目光置若罔闻,心里越警惕,表面却越不露怯,反倒还摆出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像是闲来无事逛进来度个假似的。
男人就连坐牢都与其他人有着魏晋分明的鸿沟,仿佛生来就自带某种浑然天成的魄力,以及……走到哪里都能被人认出来的魅力。那双清亮有神的眼眸微微含着笑意,媚得惊人,头发一看就仔细打理过,雪白洁净的领口解开了两颗纽扣,露出线条性感的锁骨。
更何况,这人还是这片地域远近闻名无人不识的龙一飞——据说他才是洪兴帮说一不二的真正幕后大佬。这里有很多人仅仅只是听过关于他的传闻,没料到身陷囹圄,却还能够窥见这位不得了的大人物的庐山真面目。
而如此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Alpha,竟远比众人想象中的还更年轻。
他和这里的其他所有罪犯都与众不同,凭空出现在这阴暗丑陋的一隅中,就仿佛突然之间照进来了一束干净凛然的月光,就只是那么远远看着,都忍不住想要将他摁在墙上狠狠玷污。
第一个晚上,那些人还只是蠢蠢欲动。
而龙一飞则装作没有察觉。
第二天的夜里,为首的纹身壮汉——看上去似乎是这里的头儿,终于按捺不住满腹肮脏的念头,把人逼到墙角,用那双不干不净的手摸上了龙一飞的屁股。
龙一飞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就毫不客气地请他吃了一记潇洒的下勾拳。
“飞龙,久闻大名,今日得见,果然有那么两下子。”那相貌狰狞的男人随手抹了把刚被打出来的血,贪婪地朝他伸出一只手,却又被对方一把挥开。
他邪肆笑道:“到了这里,你可就不是什么洪兴帮的老大了,乖乖听哥的话,待会儿或许还能对你温柔点。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要是不小心给弄花了,多可惜,你们说是不是?”
旁边有走狗在哄笑:“越烈越带劲,大哥就喜欢性子烈的。上回那个,人还是鼎鼎有名的上流社会,刚进来的时候还拿鼻孔看人,结果没几分钟就被cao得哭爹喊娘的,还撅着屁股哀求我们大哥轻一点呢。”
“不怕死就尽管来啊。”
龙一飞厌恶地掸了下自己毫无灰尘的领口,一脚就将那个不死心又打算贴上来的丑陋刀疤脸踢出老远。
他几乎快要忘记上一次动手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或许是男人利落的身姿在这一隅狭小牢房内引起了轩然大波,纹身老大有点忌惮,往后退了少许,眼睛却还是像爬虫似的黏在龙一飞出手打人时那道紧紧收起来的腰线上。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管你是什么东西,老子要玩儿死你,还容得着你说不?”
就算身手再好,终究还是寡不敌众。
过分漂亮的男人被一群壮汉围堵在中央,他两只手腕都被麻绳紧紧缠住吊了起来再不能反抗,肋骨被踢断了两根,胸口也中了一击猛拳,唇角被淌出来的血染得殷红。
纹身男拽起他的头发,暴虐地朝那张蛊惑人心的脸挥出一记耳光,力道大到直接将人扇得上半身朝旁边一歪。
鲜红的血一滴一滴朝下落在他白净的衬衣领口上,衬着那双仍旧噙了抹不温不火笑意凛冽的眸子,竟然有种心惊动魄的凌虐美感。
“怎么还不上?是不是硬不起来啊,劝你别逞强,趁早挂个男科吧。”
(此处略)
Chapter. 10 诀别
龙一飞后来是半昏死状态下被用担架抬出监狱的。
浑浑噩噩地在临时的诊疗所里醒过来,并被告知无罪释放的时候,龙一飞却出乎所有人预料、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安静,然而眼底里却是了无生气,自始至终如同一潭再不会发光的死水。
显然是在狱中遭遇了极其可怕的对待,他浑身上下竟没有一处是完好无损的皮肤,肉眼可见的遍布着青青紫紫的虐痕,衣服上干涸了好几次的斑驳血迹纵横交错,就连正常讲话的声音都不太发得出来。
他什么都没说。
众人想象中的那些放声痛哭、歇斯底里、亦或是疯狂报复……统统都没有发生。
从填表、签字、到按指纹——从头到尾一语不发。走完所有该走的程序过后,他随手便扯掉了输液管,就穿着那件早已被撕扯得衣不蔽体的破碎衬衣,按住快要没有知觉的下腹部摇摇晃晃朝门口走去。中途摔倒了两次,龙一飞又强撑着仰起头,靠自己勉强站起来,并拒绝了护士的搀扶。
好像无论最后的结果是什么,于他而言都已经——无所谓了。
馥郁悠香的Omega信息素在遍体白茫色调中膨胀到了极点,就仿佛什么东西熟透了一样,在他离开很久以后,都久久萦绕不散。
处理完牢房内Alpha们意外群体发情事故的Joe终于得空返回自己岗位时,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以及为什么,当初石歆豪死活要让他给龙一飞转到另一侧的牢房。
于事无补的调查结果,来得……太迟了。
太迟了。
Joe犹豫了许久,才终于拨通了石歆豪的电话。
外面下着小雨,龙一飞没有叫车,也不打伞,就这样慢慢地、一步步朝前走去。
他走了很久很久,直到走回自己的住处,双腿终于再也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整个人一下跌靠在浴缸里,像是抽空了灵魂般,许久都没有动弹一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块手表,就那样低头看了好一阵子,眼睛藏在凌乱的额发下,看不出神情,他低低地笑出了声,轻飘飘的笑声回荡在浴室里,竟比哭还更令人绝望。
突然,他猛地一抬胳膊,那块昂贵的银色机械表便像是断了羽翼的飞鸟撞在山崖上,应声而碎。
落在地砖上的表面裂开了好几条缝,如同穷尽一生都再也无法修补的灵魂。
怪他太贪心,非要去妄想本就不属于他的东西,还相信了不该相信的人。
有了软肋才会陷入被动,因为在乎才会体无完肤。
是他自作自受,是他咎由自取。
他一厢情愿,他活该。
几天几夜都没能合眼的石歆豪正驱车在往监狱赶。他浑身都乱糟糟的,车子里也全是烟味,眼底全是化不开的淤肿乌青。
总警司刚下了赦免令,他得赶紧去接人。可当真若是见了面,他又不知道该和飞龙哥说些什么……
先道歉吗,还是先做些解释呢?
飞龙哥,真的还会原谅他吗?
石歆豪满脑子理不清的混乱思绪,没有分毫半点成功营救出心爱之人的喜悦和兴奋。
就在这时,他的电话却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石歆豪正开着车,眼角余光瞥到显示屏上那三个字,心脏顿时一紧——是那个让他无时无刻不魂牵梦萦,日思夜想的人。
他居然主动找他了。
石歆豪心里一团乱麻,又紧张又不安,手机连着响了好几声,他才终于鼓起勇气按下了接通键。
“石sir?有空的话,过来一趟。我有话要对你说。”龙一飞声音哑得厉害,口吻平静得十分诡异。
“好……”
不等他回完半句话,对面已经挂断了。
顶楼天台。
石歆豪一刻不停地赶到了约定的地点,隐隐不安的心在看到龙一飞随意坐在栏杆上的身影时,一下子收得更紧了。
“飞龙哥……你还好吗?”他想到刚才电话里那毫无波澜的声音,担忧更甚,他朝前走了几步,想要上前去拉住对方的手。
龙一飞侧坐着,没有看石歆豪,也没有回答。
他应该是特地打扮过了,头发梳理得相当整齐,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整个人看上去优雅端庄得不像话,有点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石歆豪却感到愈发不安了。
“飞龙哥你先下来好不好,不如我请你喝咖啡?楼下的店还开着,咱们进去坐坐,仔细地谈一谈?”他都没有发现,自己的语气已经接近于在哀求了。
“阿豪,你知道么?,”龙一飞微微笑着看向石歆豪,“我这辈子啊,只犯过一个错。”
他眼睛里的光在一片寂静的夜色中亮得吓人,像是快要燃尽的蜡烛,稍不留声就会被风吹灭。
“——就是那天,当你说你喜欢我,永远也不会离开我的时候,我居然,就把它当真了。”
他抬头望着天上的小雨,双臂冲着外面生生不息的灯火张开,“……你说可笑不可笑?”
没来得及等石歆豪做出任何回应,龙一飞身子一晃,头也不回地跳了下去。
TBC